◇劉猛

提起圖書館，恐怕大多數人都不免恍惚一下，旋即會說道：“圖書館不應該只有高校才有嗎？”那些寶藏書店、網紅書店更能引起人們的關注，一個地方的圖書館并沒有太多的存在感，至少對大多數人而言是這樣。公眾對圖書館工作人員的印象大多是日常工作十分清閑。外出游玩的時候，在各地知名圖書館門口打卡留念算是規定動作，很少有人去探究一座圖書館的歷史。

《世上為什么要有圖書館》是陜西某高校教師楊素秋的非虛構作品。作者以其在政府單位掛職期間的經歷，講述了半年時間里一座區級圖書館從無到有的建設過程。書中既包含了館成之前作者帶領工作團隊與裝修方、供貨商等各色人等討價還價的具體細節，也記錄了館成之后的運營管理情況，以及不同領域的讀者對圖書館功能的認知。除了選擇書籍、編選書目、劃分閱讀功能區之外，還要兼顧實際經費和地域特色，這座“地下圖書館”耗費了不少人的心力，支持者有之，質疑聲也不絕于耳：“圖書館有什么用？值得投入那么多精力嗎？”

世上為什么要有圖書館？楊素秋說：“每個看完這本書的人都會有自己的理解。讓大家看到更多普通人的閱讀生活是我的愿望。”從某種角度而言，圖書館存在的意義在于保留人類優秀文明成果，宣傳教育，滿足和提升群眾閱讀需求，最大限度實現公益性和平等性，寧可“備而無用”，不可“用而無備”。中國古代的官方圖書館或民間藏書樓主要是保存歷史文獻，大都進行封閉式管理，普通人無法置身其中。當下各種開放式的圖書館層出不窮，人們享受著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帶來的便捷，對于每個人而言，圖書館都有它存在的價值，“有用”“無用”的標準只能自己界定。

博爾赫斯說：“如果有天堂，那里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眻D書館更像是一個知識寶庫，等待著四面八方的淘金者從中發現世界、認識自我，而寶庫里的眾多藏書同樣考驗著公共選書人的眼界和水準。對一座圖書館而言，選擇書目最簡單省事的方式便是選擇“館配”書，這樣的書目價格低廉而又數量眾多，但是這么做很容易把圖書館做成一個政績工程。高高的落地窗、自然的光線、漂亮的陳設……如果這一切外在條件都無法實現時，那么圖書館還剩下什么？楊素秋認為，一個圖書館的靈魂是書目，就算裝修再漂亮，倘若書目爛糟，也會前功盡棄。同樣，一個合格的公共選書人應該知曉哪些書是必選經典書，哪些書是時下暢銷書，既要符合評估標準，又要照顧到群眾需求。

在紙質書盛行的時代，買書、淘書、借書成為愛書者的一種生活樂趣，那時的圖書館承載著大量的文化資源，在文化傳播中起著重要作用。短視頻時代，現代人閱讀方式和閱讀習慣正在發生巨大的變化，不少“做題家”占據著大小圖書館，桌面上厚重的考試用書與書架上教人擺脫焦慮內耗的書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在圖書館讀詩，成了一些特立獨行的老師對抗課堂上僵硬教學的有效法寶，“悲彼東山詩，悠悠使我哀”，他們引導學生摒棄功利化的思維，學會從詩歌中欣賞美，在慢寫作中獲得內心的寧靜。幾年前，一位農民工在東莞圖書館里的告別留言引起了不少網友的強烈共鳴，“想起這些年的生活，最好的地方就是圖書館了”，也許生活顛沛流離，但有書的地方就能治愈人心。

楊素秋的書中不乏對西安美食、歷史古跡的描述，“圖書館不是憑空而起的，它是從土壤中生長出來的。土壤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土壤，更是人文的土壤”。圖書館不應該是孤零零的，應當是長在一座城市里的，和城市的過去、現在、未來同向而行。一座圖書館不能僅僅提供借閱功能，還要成為一個有意思的公共空間，“所以，書確實是有用的，我們也應該擁有圖書館這樣的公共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