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輝

端午節到了，五色新絲纏角粽，家家戶戶飄出粽子的香味。關于粽子，有兩件溫暖的往事，每每憶念清晰如昨……

我初中是在太康遜母口鎮二中上的。端午節那天暑熱逼人，我正上課，班主任說學校門口有人找我。磚鋪的校園落滿正午白花花的陽光，刺眼睛。我用手遮住臉，快步去大門口，出門看見站在自行車旁的父親。父親個子不高，有些胖，正用手一把一把抹額頭的汗。父親看見我，笑著迎上來。他褪色的汗衫被汗水浸透，臉熱得紅通通的。我問：“爸，你咋來了？”父親揚起手里的小布兜，說：“剛蒸熟的粽子，還熱著呢。”

我接過父親遞過來的粽子，走進墻根的陰涼，有點好笑，還有點好氣。幾個粽子，大熱天值當跑十幾里送來嗎！我說：“爸，你回去吧。”父親看看我，又看看粽子。我明白了，他想看著我吃。我只好剝開一個粽子，還燙嘴呢。味道甜甜糯糯，很好吃。我吃著說：“大熱天的，你還跑來送粽子?！备赣H看著我吃粽子，眉開眼笑，說：“這是我和你媽一起包的，你吃的這個是我包的。幸好天熱?！蔽也唤獾乜锤赣H。父親說：“要是天沒這么熱，十幾里地，我騎車再快，也要涼了。”粽子下肚，我心里熱辣辣的，鼻子有點酸。我說：“爸，一起去食堂吃飯吧?！备赣H搖搖頭，說：“不用不用，你回學校吧，我走了?！彼砰_自行車支架，說：“輝，昨天你媽夢見你了，說二十多天沒見，你瘦了。本來今天送粽子，你媽也要來，天太熱了，她身體不好，我硬勸下了?！备赣H把布兜掛車把上，騎車走了。我望著驕陽下漸漸遠去的父親，淚水落在捧著的粽子上……

那年我十七歲，在離家三千多里的異鄉討生活。諸事不順，禍不單行，我剛因卸貨傷了左腿，又為主管弄錯的貨單背了鍋，超市經理皺著眉辭退了我。我身無分文，蜷縮在租住的簡陋斗室里，心一陣一陣涼。砰砰，有人敲門。肯定是房東老太太來催房租了，我吃飯都沒錢，哪有錢交房租啊。我忽然心里生出恨，覺得悲哀。我捂住耳朵，不聲不響。敲門聲很執拗。我怒不可遏，跳下床，拖著傷腿，嘩啦拉開門。老太太端著個竹筐子，里面是四個粽子和兩個蘋果。她說：“孩子，今天端午節，我蒸了粽子，拿幾個給你嘗嘗。”

我忙雙手接過圓竹筐，說：“謝謝阿姨，房租過幾天一定給您?！崩先诵π?，說：“沒事，孩子，房租不急。粽子趁熱吃啊?！崩先僳橎侵吡?，白發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我解開紅絲線，剝開粽子甜甜地吃著，熱乎乎的粽子把我的心暖得熱乎乎的。吃著粽子，我做好了打算，扭傷的腿不算嚴重，估計歇幾天就好了，然后去找工作，再利用業余時間自考個大學文憑。記得當時我心里還冒出諸如“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等一些勵志話呢。五天后，我找到個飲品銷售的工作；三年半后，我自考拿到了大學文憑。

時光流轉，兩件關于粽子的往事過去很多年了，卻讓我刻骨銘心，永遠不會忘懷……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