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徐啟峰

每次騎車路過商水縣黃寨鎮小集村，曾照合總免不了望向自己的老宅，如今它已湮沒在一片瓦礫中。2024年年初，因建設周口中心港小集作業區，小集村啟動了轟轟烈烈的拆遷行動，整個村莊住宅如今十不存一。

“半個月前，小集入村門樓被拆掉，村子失去了最后的地標建筑，外人再也認不出來了。”曾照合今年60歲，是小集村會計，對于行將消失的故土，他滿心懷念。

小集的命運，始終與水陸交織。它地處沙潁河南岸，正對著河北淮陽新站鎮。歷史上，新站鎮商賈云集，集市繁榮，被譽為“小武漢”。因此南岸村民流傳著“過河趕大集，不過河逛小集”的說法，久而久之，此地便得名“小集”。20世紀80年代，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下，人均僅6分地的小集人并未困守田間，而是借穿村而過的329國道，開辟出運輸、工廠、餐飲等產業。夜幕降臨時，霓虹點亮村莊，往來車流在此駐足，小集成為遠近聞名的消費場所。　　

2024年，周口港中心港區建設按下快進鍵。河南省政府規劃將其打造為中原出海新通道的核心樞紐，百萬級集裝箱專用碼頭選址落定小集村及周邊。短短數月，1425棟建筑拆除，2677畝土地騰空，小集村貢獻最多——632戶村民中僅余48戶留守。推土機的轟鳴聲中，曾經熙攘的渡口、煙火繚繞的街巷，逐漸湮沒于瓦礫之下。　　

作為村干部，曾照合響應上級號召，帶頭拆遷，最早一批搬離老宅，租住到十幾公里外的一處民房。村子拆了，他仍時常騎著三輪車回村處理善后事宜。“故土難舍，親情難忘，拆村就像割斷了血脈。”曾照合說，往年春節，村民相互串門拜年，很是熱鬧，今年卻冷清了很多，令他一時難以適應。

時代的潮汐席卷而來，難免沖刷掉一些印記。小集的消失，是周口乃至河南“向海夢”必須付出的代價。作為中原地區重要的內河港口，周口港承載著“豫貨出海”的戰略使命。小集作業區百萬級集裝箱專用碼頭意味著什么？須知2024年我市集裝箱吞吐量只有16.3萬標箱，僅為此碼頭滿負荷運量的1/6。這個碼頭一旦建成投用，周口內河大港的地位將進一步鞏固，勢將成為連接長三角、輻射中西部的水運樞紐。發展內河航運，省、市兩級黨委、政府的決心如磐，小集的付出，換來的將是中原經濟與全球市場的更短距離。

老年人安土重遷，年輕人則在熱切尋覓村莊變港口可能帶來的機遇。黃寨鎮宣傳委員周大勇介紹，隨著我市港口基礎建設不斷完善，臨港偏好型產業不斷落地，提供了大量就業崗位：一家外資企業招收35歲以下年輕女工，一經錄用就送往新加坡培訓，回國后薪資豐厚；一名村電工應聘到企業，月薪達到9000多元……在經歷巨變的小集，這些故事令人心馳神往。小集人素有生意頭腦，已經有人謀劃在未來的港口做餐飲、跑運輸，當年他們能賺國道的錢，現在何嘗不能賺碼頭的錢？一切事在人為！

再見了，小集！這里消失的是一方鄉土，升騰的卻是一座城的壯志雄心。村莊的輪廓或將不復存在，但小集的名字，必將隨著沙潁河奔向大海，愈傳愈遠。②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