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體驗制作面包。  記者 杜營營 供圖

面包師小羊展示他制作的面包。  記者 杜營營 供圖

時間：8月15日

體驗記者：杜營營

地點：野草面包店

世間萬物，皆可等待。而時間給予人類最香甜的饋贈之一，莫過于一塊用心制作的面包。

8月15日，我走進位于交通大道的一家面包店，以面包師助理的身份，體驗面包師的忙碌日常。在這里，“95后”面包師苑楊楊（昵稱“小羊”）將帶我揭開一塊美味面包背后的秘密——藏在面團里的時間刻度、默契協作與創業堅守，都在這一天徐徐鋪展……

麥香破曉 揉光作伴

8月15日，曙光初現。凌晨5點多的城市街道還沉睡在朦朧的晨光里，位于五一路與交通大道交叉口的“野草面包店”已亮起一盞暖黃的燈。

今年28歲的面包師苑楊楊——和他歲數差不多大的同事們更愛喊他“小羊”——正在20多平方米的廚房操作間里來回穿梭。

這個“95后”創業青年在大學里學的是酒店管理專業。懷揣著對面包的熱愛，他從面包店學徒做起，九年光陰，被他細細揉進面團，也反復揉進了自己的生命里，最終打磨出精湛的手藝。

“從感興趣到想做到極致，面團教會我的遠比課本多。”他笑著說，眼里有光。

廚房像個精密運轉的“面包宇宙”：零下21℃的冷凍柜里，不同餡料按類別碼放整齊；分區控溫的烤箱正發出輕微的嗡鳴，每個區域都藏著專屬的時間密碼；墻上的置物架懸著幾十種工具，從切面刀到面團刮板，在晨光里泛著金屬光澤。

6點半剛過，小羊的兩位搭檔準時到崗，三人換上工作服、洗手、戴上頭套口罩，無需過多言語便各就各位——有人在揉面臺按壓面團，有人盯著烤箱溫度，有人從醒發箱取出發酵好的胚體。小小的廚房操作間里彌漫著黃油的奶香與酵母的微酸，攪拌機的轉動聲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我們仨搭檔好幾年了，默契是揉面揉出來的。”小羊說。一人剛把冷藏好的面團取出，另一個人就順手關上冰箱門；一人從烤箱端出面包，轉身時已有人推來放面包的推車。

操作臺永遠保持整潔，用過的工具即刻歸位，這種 “歸位習慣” 讓這個20多平方米的廚房操作間始終井井有條。站在這片充滿香氣的空間里，我忽然明白：好面包的誕生，從不是孤軍奮戰，而是團隊協作、高度默契滋養出的果實。

面有“脾氣” 掌有乾坤

“要不要試試？”小羊說著遞來一塊面團。

我洗凈雙手，信心滿滿，直到指尖觸到微涼的面團才發現：揉面根本不是“力氣活”，而是需要力氣的“技術活”。

面團在小羊的手中乖巧又聽話，可我手里的面團卻“脾氣”很大，被我揉成歪歪扭扭的形狀。

“面團有‘脾氣’，得順著它來。”小羊演示著雙手搓揉的動作，手腕發力時帶著韻律感，原本松散的面團在他掌心逐漸變得光滑有彈性。他說，每種面包都有獨特的制作工藝：法棍需要揉出薄膜狀的面筋，軟歐包得保留部分氣孔?！梆W料的重量必須精確到克，放多了會影響發酵，少了又沒層次感?！?/p>

小羊告訴我，為了面包的柔軟，果子面團需要經過12小時的低溫發酵，這樣面團里面的糖才會被充分分解。烘烤前刷過蛋液的果子面包經過225℃、5分鐘烘烤之后，就會烤出紅褐色焦糖層。

7點多，第一批面包胚進了烤箱。小羊盯著烤箱控制面板：“法棍的面團不含糖，經過12小時的低溫發酵會把小麥本身的麥香味徹底激發出來，再經過255℃、20分鐘的高溫烘烤，法棍內芯軟糯，外表會形成‘魚眼泡’（法棍表面烘烤形成的小氣泡）和薄脆表皮，外形和口感都是最棒的！”

我在一旁記錄參數，忽然發現他的工作像一場與時間的博弈：醒發面團要算時間，烘烤要卡點出爐，連冷卻時間都得掐著表算。“做面包最忌心急。”他指著發酵箱里膨脹的面團說，“你得等它慢慢‘呼吸’，急了就會‘發脾氣’?！?/p>

9點半，當我終于揉出第一個合格的面團時，廚房的面包車已堆得滿滿當當——黑麥吐司泛著麥香，肉桂蘋果包滲出焦糖色的糖汁，剛出爐的可頌層層起酥，輕輕一碰就掉渣。

看著自己手中的拙樸之作與小羊手下標準如一的面包胚，我恍然領悟：所謂“匠心”，就是賦予千萬次重復以同樣的溫柔與專注。

此心歸處 皆是“野草”

10點，裝滿面包的推車通過電梯送到一樓大廳，店員們早已備好包裝袋。

貼標簽時我才發現，店里的面包和甜品竟有幾十種：堿水棒帶著微咸，貝果緊實有嚼勁，紅茶切片里藏著茶葉的清香?！艾F在人講究健康，我們用的原材料都是綠色天然的，品質上嚴格把關。”小羊一邊打包一邊說，為了找合適的原料，他曾到多地采購。

這個看起來靦腆的年輕人，背后藏著不少故事——剛當學徒時，他因揉面速度慢被師傅批評，深夜在空無一人的廚房里獨自練習；為學日式面包制作技術，他飛赴日本，跟隨一位出身于百年烘焙世家的面包大師，認真學習手藝。

“最難的時候，看著發酵失敗的面團，真覺得自己像株要枯萎的野草?！闭劶暗昝膩須v，小羊說：“野草不起眼，卻能在石縫里扎根，被踩了還能重新冒頭?！?/p>

如今，他養的那只叫“可樂”的黑貓成了店里的“活招牌”——店里制作的冰箱貼、帆布包等周邊產品上都印著它的剪影。

“有顧客說，來‘野草’買面包像來看老朋友?！彼χ徒o進店的顧客一個掛件作為禮物，掛件的卡片上印著一行字：“可樂，祝你每天快樂。”

下午2點，顧客來了一批又一批，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面包架上，暖黃的光暈里浮動著麥香。

小羊終于有空喝口熱水，手機里彈出新訂單提醒。他說，每天最幸福的時刻，是看到顧客咬下面包時眼里的光?！白雒姘妥鋈艘粯?，得實打實發酵，慢慢來，總會‘發’起來的?！?/p>

離開時，我帶走一個剛出爐的貝果。反復咀嚼的過程中，麥香的醇厚在舌尖蔓延開來。我忽然懂得：那些藏在面團里的時光、默契與堅持，才是“野草”最動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