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吳林給劉林山播放張霞的微信語音

□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于揚李玉坤通訊員牛天慧文圖

鐵窗之內，45歲的周口項城市村民劉林山（化名）戴著手銬，對20年前的那次沖動懊悔不已。

1998年8月，盛夏，項城市永豐鎮(zhèn)大劉行政村。在地里摘西瓜的劉林山望見村民劉喜迎和家人抬著“盒子”從自家宅基地上經過。“盒子”是當地給過世之人送祭品用的，劉林山認為此舉不當，便找到劉喜迎等人討理，并張口開罵。矛盾就此引發(fā)，雙方爭執(zhí)中，劉林山從背后抽出一把西瓜刀刺向毫無防備的劉喜迎，后者倒地不幸身亡。此后，劉林山開始長達20年的亡命之路。此后，項城市兩代公安民警鍥而不舍追逃，用了20年時間，近日終于將嫌疑人劉林山從逃亡地新疆抓獲。

瑣事引發(fā)命案

1月9日，一場冬雪將項城市永豐鎮(zhèn)大劉行政村裹得嚴嚴實實。這個普通的豫東南村落一片寧靜和諧，三三兩兩的村民聚集在村頭，議論著20年前那起命案嫌疑人被抓的事情。

1998年8月15日，酷暑難耐。25歲的村民劉林山到地里摘西瓜，他家的宅基地上正在蓋房子，這是給劉林山娶媳婦用的。那一天，村里另一戶人家給過世的老人辦“五七”（喪事）。按照親緣關系，村民劉喜迎和家人一起，去給這戶人家送“盒子”。“盒子”是當地給過世老人裝祭品用的木器，“抬盒子”屬于重禮，表示兩家關系親密。劉喜迎和家人“抬盒子”去往那戶人家的途中，經過了劉林山家。這時，在地里摘西瓜的劉林山看到“他們抬著盒子從宅基地上過”，家中正蓋新房的劉林山認為此舉不當，連忙擺手阻止，但對方“沒有聽，還是從宅基上過了”。劉林山一路緊追至辦喪事的人家家中，找到劉喜迎理論，并開口罵了對方。

“他們出來三個人打我，劉喜迎先打了我一拳，我就從背后抽出西瓜刀，朝劉喜迎刺了過去，刺完我就跑了。”劉林山回憶當時的一幕說。隨后，劉喜迎當場倒地身亡。

對于當時的細節(jié)，劉喜迎的弟弟劉運民說，他哥哥當時正在辦喪事人家的屋里，聽到罵聲后出來問劉林山罵誰，“劉林山說‘罵的就是你’”，說完就從背后抽出水果刀刺了過去，他并沒有提到劉喜迎是否有毆打劉林山的行為。案發(fā)后，項城警方很快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劉林山，但對方已經逃跑不見了蹤影。

鍥而不舍追逃

被害時，劉喜迎擔任村里的村委會主任，大兒子14歲，小女兒才10歲。頂梁柱沒了，其家庭日子舉步維艱。而嫌疑人劉林山當時正準備結婚，結果因為一時沖動，不僅婚事化為泡影，連老家也不能回了。當初鎖定嫌疑人劉林山后，民警們的辦案重點就轉移到了追逃上。但因為當時通訊技術不發(fā)達，身份證聯(lián)網信息不健全，一跑了之的劉林山杳無音訊。最早接手此案的老民警王新民如今已經退休過世，但后繼者依然緊追不舍。2002年，案發(fā)4年后，年輕的民警吳林接手此案，并一直緊盯到今天。

“我們想盡一切辦法，提取嫌疑人父母DNA入庫，隨時準備比對，并開展大量走訪摸排，試圖找到劉林山的信息。”吳林說，他們還在每年的重要節(jié)日，趕到劉林山家中，做其父母的工作，希望對劉林山勸投，但劉林山始終不與家人聯(lián)系，父母“想勸而不得”。吳林說，這么多年來，他們幾位民警為了抓捕劉林山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只要聽說哪里有劉林山出現的信息，他們就會立即趕去，但每次都是空手而歸。然而，一次次失敗并沒有令民警們氣餒。

隨著新一輪“平安守護”活動開始，潛逃20年之久的劉林山自然成了項城市公安局關注的重點。在大規(guī)模的摸排走訪中，項城市公安局控申大隊大隊長吳國鋒在2018年12月底獲悉一條重要線索：劉林山可能在新疆藏身。

悔恨的淚水

2018年12月30日，吳國鋒和項城市永豐派出所所長王坤抵達新疆，連夜開展工作。“我們先找到河南老鄉(xiāng)的聚集地，在石河子、沙灣、奎屯等地走訪，最終查到一個名叫李建英的男子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劉林山。”吳國鋒說。

通過進一步排查，民警們得知“李建英”在奎屯西約100公里處做水電工，而那里已經接近了沙漠地帶。就在吳國鋒和王坤準備前往時，得知“李建英”當晚要回到奎屯市租住的家中。

于是，冒著零下20多攝氏度的嚴寒，吳國鋒、王坤及當地民警，開始了蹲守。夜里，民警們饑寒交迫，但沒有一個人離崗。“真是信念在支撐，苦苦找尋20年，終于要見成果了。”吳國鋒說，他們考慮到“李建英”的家人和孩子，選擇在次日一早，“李建英”出門時在樓道里實施抓捕。而在等待的同時，項城后方傳來消息，經過照片比對，“李建英”就是嫌疑人劉林山！

2018年12月31日上午9時，剛剛出門的劉林山被控制，當得知來人是河南項城民警后，劉林山絲毫沒有反抗，只說了一句“老鄉(xiāng)，我知道了”。

落網后的劉林山交代，20年來他生不如死，多次想過投案自首，但最終沒能下定決心。當初，他先是從一位遠房親戚那里借了1000元錢跑到信陽市潢川縣，后又到武漢，最終輾轉到新疆，并幾次改名后落地成家。在新疆，劉林山結識了漯河籍的張霞（化名），當時張霞有丈夫，后來張霞丈夫患病離世，劉林山就和她生活在了一起，并育有兩個孩子。而“李建英”這個名字，正是張霞前夫的真實姓名，后來被劉林山冒用了。

“20年來我內心都有負罪感，在大街上不敢看警車，和別人鬧了矛盾不敢吭聲，連爭吵都不敢，怕別人報警，經常夜里驚醒，夢見自己被抓。”劉林山說，被抓的那一刻，他覺得一切都可以放下了，如今在看守所里，反而能睡得踏實一些。

“我的老婆孩子咋樣？”1月9日，隔著鐵窗他問辦案民警吳林。吳林掏出手機，向他播放了張霞對他的留言，“放心吧，孩子我?guī)Ш茫阍诶锩婧煤门浜稀Ｎ液湍愕艿艿南敕ǎ墙o（受害人）那邊賠償”。聞聽此言，已過不惑之年的劉林山淚如雨下。目前，劉林山一方的家屬已經通過辦案民警，表達了賠償之意。而受害人劉喜迎一方的家屬也向警方送去了錦旗，感謝抓獲殺害劉喜迎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