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劃 王彥濤 李建成

記者 董雪丹 李偉 張猛 姬慧洋 文/圖

在西華這片古老又神秘的土地探尋盤古女媧創(chuàng)世文化，自然少不了拜謁昆山女媧宮。這座宮殿位于西華縣昆山辦事處山子頭村，因為傳說這里是女媧的居住地，所以在西華人心目中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2018年元旦前夕，我們驅(qū)車前往，進(jìn)入山子頭村一路西行直達(dá)盡頭，女媧宮就赫然于眼前了。待記者在宮門前站定，不經(jīng)意回望來路，竟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條坡度明顯的下坡路。見記者詫異，一旁的村民笑著說：“山子頭嘛，就是說這里是山嶺的頭兒，女媧宮就在最頂上。”

昆山，原來叫“盤古山”、“乾坤山”。相傳，這里是盤古開天辟地時最早形成的一座山，女媧當(dāng)年就住在這里，并在此登上山頂，取山上五色石頭，煉五彩石以補(bǔ)蒼天。因為是最早的山，昆山又被稱為“山之頭”。據(jù)說，早在商朝，這里就建起了盤古、女媧宮；唐朝，這里又修建了女媧祠、福先寺等，香火鼎盛。傳說也好、歷史也罷，這里的確是平原地帶少見的高地。附近一帶地名多帶“崗”字，山子頭村又諧音“山之頭”，似乎都在印證著這里“山嶺之首”的地位。

上世紀(jì)90年代以來，對盤古女媧有著世代虔誠信仰的村民、香客自發(fā)籌款籌物在山子頭村陸續(xù)修建起昆山女媧宮、媧皇圣宮寶殿、人祖殿等11座大殿，涌現(xiàn)出一個又一個讓夢想照進(jìn)現(xiàn)實的筑夢人。

1.趙俊明：不能讓信仰斷了“香火”

趙俊明就是最早自發(fā)建殿的山子頭村村民之一。

今年64歲的趙俊明個頭不高，樸實，卻也健談。站在昆山女媧宮前，笑著講起他與盤古女媧，與這座一輩子跟他解不開牽絆的昆山女媧宮的故事。“西華人都知道自己是媧城人，從小就聽著盤古女媧的故事長大，特別是我們山子頭的村民，因為世代居住的地方叫昆山，我們更是女媧娘娘的后人。”聽老輩人說，他們這里自古就有祭拜盤古女媧的傳統(tǒng)。早在商代，祖先就在這里建立宮殿祭拜盤古女媧，唐代還修建有女媧祠。1938年，水漫西華，廟倒屋塌，傳承了千年的香火也因為村民的遷徙而暫時熄滅。幾年后，村民陸續(xù)回遷，盡管沒了廟宇宮殿，但這里的信仰和香火還是慢慢被接續(xù)起來。沒有香臺，村民們就把祭品放在地上，沒有廟宇，他們就在原來的大殿遺址附近跪地祭拜。

正是這種世代傳承刻入骨髓的質(zhì)樸信仰，讓包括趙俊明在內(nèi)的山子頭村村民萌發(fā)了重新修建盤古女媧大殿的念頭。1993年，時任村支書王俊山、村民張春榮帶頭自發(fā)修建昆山女媧宮主殿，他們把大殿選址在山子頭村中心位置，據(jù)老輩人說漢代女媧行宮曾修建于此。由于種種原因，大殿殿墻修建至近1米處停工，趙俊山隨后主動接手大殿后續(xù)工程，歷經(jīng)3年時間，大殿落成。修建完畢的昆山女媧宮主殿有5間屋子那么大，屋頂設(shè)有雙層屋檐，屋檐四角高高挑起。殿內(nèi)供奉3尊女媧塑像，分別代表女媧娘娘在民眾心中的3種形象：有手持五彩石做托舉狀的補(bǔ)天形象，有懷抱稚子的造人形象，還有端坐大殿正中處理事物的執(zhí)政形象。在山子頭村村民心里，女媧娘娘不僅僅是補(bǔ)天造人的創(chuàng)世者，同時還是救世者和治世者。

站在殿內(nèi)祭拜的“善童”（民間稱呼，即虔誠的香客）張新蘭以她的親身經(jīng)歷印證了趙俊明的話。今年75歲的張新蘭是西華縣紅花鎮(zhèn)人，她經(jīng)常到昆山女媧宮敬奉女媧娘娘。“我記得很清楚，1993年陰歷三月初九昆山女媧宮大殿奠基，當(dāng)天我就在現(xiàn)場，我們這些‘善童’都自發(fā)捐物捐錢，我還從家里拿木料過來捐到殿里。”張新蘭說。

2.張立凡：余生我都將守護(hù)在這里

站在昆山女媧宮前向南看，一座高大宏偉的建筑物映入記者眼簾，由于它坐北朝南，我們只能看到它的背影。趙俊明告訴我們，那棟建筑物也是一座敬奉女媧娘娘的大殿，叫做媧皇圣宮寶殿。它是由一位女香客自發(fā)捐資修建的，這座氣派的大殿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整整用了14年時間，花費(fèi)近千萬元。

在通往媧皇圣宮寶殿的臺階處，記者見到了它的出資修建者——47歲的張立凡，長及腳踝的黑色羽絨服搭配純白圍巾，讓她顯得干練利索。“我娘家是扶溝縣的，嫁到西華縣以后經(jīng)常聽朋友、鄰居講起盤古女媧的創(chuàng)世神話故事。我覺得盤古祖神、女媧娘娘不僅僅是神，更是勞動者的化身。他們奉獻(xiàn)自我恩澤眾生的精神讓我感動。”張立凡說。

2004年，張立凡第一次來到山子頭村，當(dāng)時媧皇圣宮寶殿所在處還是一個深約3米的旱坑，里面有很多直徑幾十厘米的大樹根。“或許是長久以來對盤古女媧的敬仰，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顆虔誠的種子，看到這個大坑我竟然有種回到家的放松和平靜。”張立凡回憶起往事笑著說。

2005年，34歲的張立凡決心在山子頭村建一座祭拜女媧娘娘的大殿，這件事在山子頭村和張立凡家里都掀起了軒然大波——村民們覺得這個女人“說大話”，家里人則認(rèn)為她“魔怔”了。“因為我年紀(jì)輕輕，香客們都不相信我，覺得我是騙人的，村民們也不相信我能以一己之力建成大殿。但是，我知道我能行，我下半輩子要做的事就是修建這座大殿。”張立凡說。

14年間，張立凡把對盤古女媧的敬仰化作了實際行動。為了建成大殿，她修整深坑。因為沒錢雇工人，她蹲在坑里刨樹根，刨一個需要花費(fèi)她一天的時間。后來有了義工幫忙，她就給義工提供簡單的飯菜。每天從縣城去山子頭村的路上，她看到野菜就下車挖，然后下廚給義工做飯。面條掰碎煮熟加入自己挖的野菜就是一頓飯，她稱這種飯叫“糊涂面條”。這種面條每天吃3頓，早上的面條多做一些，中午晚上加入水和野菜再熱熱。這種飯，她和義工們吃了整整6年。修建大殿需要大筆資金，她把家里積蓄都拿了出來，就連給女兒買衣服的錢她都摳出來一部分。缺磚，她就到處撿磚頭帶到工地上。為了節(jié)省開支，修建大殿，張立凡用的是山子頭本村的施工隊。只有當(dāng)施工隊閑下來的時候，張立凡才能把他們請過來施工，這樣他們可以讓她拖欠施工費(fèi)。殿內(nèi)的彩繪是她在洛陽上大學(xué)的女兒幫她聯(lián)系學(xué)校大四的實習(xí)生做的，因為熟手畫彩繪每平方米工錢需要300元，而實習(xí)生的工錢每平方米只需要120元。剛開始跟著張立凡女兒來到殿里的實習(xí)生有7人，一天之后僅剩下3人，最后只留下1人。就這1人的工錢，張立凡也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才結(jié)清。人手不夠，張立凡成了“多面手”：畫彩繪時，她爬上高達(dá)二三十米的腳手架去畫白云；修臺階時，她是掂泥兜子的小工；做木工活時，她撿起邊角料默默收集起來以備后用；安放女媧娘娘塑像時，她和40多名義工一起把幾噸重的神像通過鋼管做成的滑道送上神壇……這些平常人聽起來都覺得苦的事情，張立凡做起來卻甘之若飴。

跟隨著張立凡的腳步，我們沿著31米長的臺階向上前往媧皇圣宮寶殿，隨著高度的攀升，整個山子頭村盡收眼底。大殿的四周修起高高的城墻垛子，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墻垛子上盤踞著4條栩栩如生的巨龍，每條龍與前一條首尾相接，從遠(yuǎn)處觀望4條巨龍環(huán)抱守衛(wèi)整座大殿。大殿上方雙層屋檐飛檐翹角，太陽光直射在明亮的琉璃瓦上，使得整座大殿金光熠熠。邁過高高的門檻進(jìn)入大殿內(nèi)，可以看到整座大殿由60余根柱子支撐，一座女媧神像端坐在大殿中央，慈眉善目、姿態(tài)優(yōu)雅。“這座大殿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我用了整整14年。這14年，我無怨無悔，而且余生我都會守在這里。”張立凡動情地說著，目光堅定。

3.張國喜：周口人不識“周口事”

雖然不逢初一、十五，昆山女媧宮的香火依舊旺盛。上午10時許，水泥砌成的道路兩旁停滿了車輛，前來祭拜的香客手提香燭元寶祭拜盤古女媧，不時有鞭炮聲響起。昆山女媧宮后面坐落著老母殿，老母殿內(nèi)供奉著托天老母——女媧娘娘。看殿人是今年69歲的張國喜。他是周口市電力系統(tǒng)的退休工人，因為被盤古開天辟地、女媧煉石補(bǔ)天的創(chuàng)世文化深深吸引，2003年來到山子頭村后就再沒離開。他和老伴在一年間修建起一座老母殿和兩座配殿，如今他們就生活在大殿旁邊的小院里。“當(dāng)時兒子覺得我肯定是瘋了，放著好好的城里日子不過，跑到這村里受罪。”說起往事，張國喜神情淡然。

2003年陰歷九月十九，張國喜自發(fā)修建的老母殿奠基。從開始修建大殿到大殿建成，張國喜僅用了一年時間。“這座大殿基本是我自己投資修建而成，為了修建它我花光了畢生積蓄，還把位于周口市區(qū)的兩套房子給賣了，最窮的時候我連根煙都抽不起。大殿建成之后，我常年住在這里，周口的大街小巷我都不太能叫得上名字了。關(guān)于這一點，我不后悔。現(xiàn)在，我覺得我跟老伴已經(jīng)是地地道道的山子頭村人了，住在這里離女媧娘娘近一點，我心安。”

從老母殿出來向南走，在補(bǔ)天圣母大殿前站定，殿內(nèi)供奉著盤古祖神和女媧娘娘。大殿旁的一棵老樹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它生長在離地高約3米的土堆上，一半以上的樹根裸露在外面。看到我們好奇的目光，一位蹲在路邊的香客主動為我們釋疑。他說這棵樹所在的地方以前是山子頭村地勢最洼處，后來因洪水沖刷以及村民取土地勢更低，樹根就突出地面了。從交談中得知，他來自安徽亳州，在別人的指引下來到這里祭拜女媧娘娘。這已經(jīng)是他連續(xù)祭拜的第二十個年頭了，他對山子頭村歷史的了解甚于普通的西華人。“我們信奉盤古女媧，就算來了什么都不做，只是在這附近轉(zhuǎn)轉(zhuǎn)或是住在村里幾天都會覺得內(nèi)心安寧。”他笑著說。

對盤古女媧長久以來的執(zhí)著信仰造就了趙俊明、張立凡、張國喜等等這些為了信仰而付出實際行動的“筑夢人”。他們不僅構(gòu)筑了自己的信仰宮殿，也在為他人筑夢，為更多和他們一樣對盤古女媧有著虔誠信仰的人筑建心靈的家園。